古代文学发展的几个阶段(为什么在古代只有作家之文)(2)
正因古代“文乃余事”,司马光在他的《资治通鉴》一书中,便不为汗青上那些以文名世的文人骚客们立传。他曾拿文学家与史学家作较量,说:“史者儒之一端,文者儒之余事。”很显然,在他的眼里,文章词赋,并非“政事”,文名再大,亦不干国,虽然也就没须要去存眷了。对付这件事,清初的顾炎武,和他的伴侣李因笃,也曾有过一番接头:
李因笃语予:“《通鉴》不载文人。如屈原之为人,太史公赞之,谓与日月争光,而不得书于《通鉴》。杜子美,若非‘出师未捷’一诗为王叔文所吟,则姓名生怕亦不登于简牍矣。”予答之曰:“此册本以资治,何暇录及文人?昔唐丁居晦为翰林学士,文宗于麟德殿召对,因面授御史中丞。翼日制下,帝谓宰臣曰:‘居晦作得此官。朕曾以时彦谓杜甫、李白辈为四绝,问居晦。居晦曰:此非君上要知之事。尝以此记得居晦,今以是擢为中丞。’如君之言,其识见殆出文宗下矣。”(见顾炎武《日知录》)
这段引文翻成白话,大意就是:
李因笃跟我说:“《资治通鉴》一书没有记实文人。屈原的为人,司马迁说他可与日月争光,但《资治通鉴》却未载入。杜甫要不是由于‘出师未捷’那首诗,被重臣王叔文读到,生怕此刻连个姓名都留不下了。”我答复说:“《资治通鉴》一书是讲为政的,哪能谈及文人呢?唐朝的时辰,翰林学士丁居晦,曾在麟德殿受到过文宗天子的召对,其时就说要授予他御史中丞。到第二天发布委任圣旨的时辰,天子对大臣们说:‘丁居晦很适任这个地位。朕曾经问他时下文士杜甫、李白等辈四绝一事,他说:这不是君首要存眷的事。这让我对丁居晦印象很深,以是此刻抬举他做了中丞。’而你此刻的说法,见地,也只能在文宗之下了!”——这里不能不赞上一句:他们伴侣间的这种接头,简直又真诚,又坦白,令民气生敬意!
由此可知,从丁居晦以为诗文“非君上要知之事”,到司马光说“文者,儒之余事”,可谓一脉相承。
着实,古时辰没有任何官衔的“纯文人”,其社会职位是很低的。尤其是马背上的民族统治华夏往后,儒者就更不值钱了。据宋元时期墨客郑所南记实,元代,各类人的社会职位排序,一共被分为十等:一官、二吏、三僧、四道、五医、六工、七猎、八民、九儒、十丐。儒者,居第九,仅列托钵人之前。以是,“文革”时一度呼常识分子为“臭老九”,想想,也算是言而有据的。
但凡间之事,每每就是这样:人不重我,我偏自重!于是乎,曾经是“文学青年”的曹丕就发声道:“文章乃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事”,要人们不行小瞧。简直,魏晋以来,士人开始有了“文学自觉”,于是便以玄谈、注书、吟诗、作赋为能事。常日里,抓住统统机缘,尽情示意自我,随处显得特立独行,尤其热衷于那顶“名人”的帽子。图名,归根结底是为赢利。这些人抢先恐后当“名人”,所求的,无非就是可以或许进入仕途。为此,有人还特意约请社会名士,来给本身品藻,然后拿出去到处鼓吹,为日后官家辟用造势。但到了隋唐,朝廷却改了路子,不再荐举取士,而回收开科取士了。于是乎,诗文作得优劣,便与一小我私人的出息直接挂起钩来。这时,“万般皆下品,唯有念书高”呼声渐起,宋真宗乃至以天子之尊,还编了一首只能算作顺口溜的“诗”,劝人念书出仕,并拿“书中自有颜如玉”,“书中自有黄金屋”看成诱饵。于是乎,由念书而仕进,而出人头地,而显达,天然也就成了文人光宗耀祖的“正途”,成了通向繁华荣华的“金光大道”。
但在古代,官话只可反着听。天子老儿亲身出头建议“学文”,而且“诱以官禄德”,却刚好声名,谁人时辰,老黎民大多是不念书的。老黎民不念书,一是由于学校太少,二来,寻凡人家也其实上不起学,即便只要“一束修”,但晒成十条肉干来作学费,也并非家家户户都能办获得。这样一来,文盲便占了社会的绝对大都,乡下十里八村,一二识文断字者,天然就如白鹤立于鸡群了。于是便发生一个题目:那些“有文化”的人,他们若不能为国所用,每每便私下里谤议朝政,编排故事,成了公众举动和思潮的“领头羊”。以是,这些山林野泽里的“遗贤”,每每让朝廷直觉芒刺在背。
在古代,不只有“受业难”的题目,即即是满腹经纶,写出版来,要行世也很是坚苦。当时,学问的撒播,所靠的,多数都是“传习”,也就是传抄和记诵。《书林清话》上就说,“古书无刻本,故统统出于手钞,或节其要以便流观。”中国的雕版印刷,是隋唐时辰才鼓起来的。但在其时,一册书要刻版刊行,用度昂贵,毫不是一样平常文人所可以或许承担得起的。就算财力足够,出版,尚有个是否关碍朝政、主流社会是否允许的题目。说来也怪,汗青上那些有点文采的帝王,偏偏都是最能蹂躏糟踏文人的班头,以是,有清一朝,文化扣留反以嗜好舞文弄墨、处处赋诗题匾的乾隆为最甚。康、雍、乾三朝的笔墨狱,在中国汗青上,并不亚于“焚书坑儒”的秦始皇。乃至清代“朴学”大行其道,文士们一窝蜂的都跑去注经、考证、钻研古字古义,是否也与此有关,其实耐人寻味。
笔墨狱一兴,盛行草偃,人们无不把“沉默沉静是金”奉为圭臬。龚自珍有诗曰:“避席畏闻笔墨狱,著书都为稻粱谋”,他所讥刺的,正是那些骨骼缺钙的无节文人,怕笔墨狱而逃席,为混饭而写“学术书”。但让龚老师始料未及的,是他死后百余年,本日的某些文人,反拿他的“稻粱谋”,作了“为钱而作”的遮羞布。于是乎,写曲儿的、作文儿的、画画儿的,即这凡间所谓“文艺之事”,俨然成了一个“致富项目”,成了一桩交易。岂不知,笔墨一旦和商号挂中计,便失去了它的独立性,染上了铜臭,其味道自不必言。这些人或者不知,这两句诗的后头,龚老师尚有更为愤慨的怒问:“田横五百人何在,莫非回来尽列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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