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没过多久，那女人竟然跑了。

　　老拐疯了一样地在柿子林里找寻，没有。又满村子找，连猪圈鸡窝都没放过。没有。老拐绝望地坐在村口儿哭。

　　那声音先是细细的，接着“哇”地一声从嗓子眼儿拱出来。

　　村里人都同情老拐，骂那个跑走的女人，跟爷们儿家睡了都能跑，可见不是什么好货！

　　我暗地里觉得好笑。人家本来不是这儿的人，跑了不是正常么？哪个女人真心愿意嫁给老拐？身体不好，常年吃药。长得丑。性格还怪癖，不合群。

　　自从“媳妇儿”跑了以后，老拐更孤僻了。

　　整天在柿子林里待着，连过年都不到村里来。

　　偶尔在小卖部撞见他买油买烟什么的，他都低着头，不吭声，跟谁也不打招呼。

　　老拐五十岁那一年，去镇上拉煤，捡了个女人回来。那女人四十来岁的模样，像是被打怕了似的，见谁都缩一下肩膀，颤抖一下。全身脏的跟煤球儿似的。

　　老拐给女人买了花棉袄。洗了澡，穿上花棉袄，女人看起来模样不丑，甚至还有几分周正。就是太瘦，瘦的吓人。

　　跟着老拐，别的不敢保证，饭肯定是能吃饱。

　　也就一两个月，女人丰腴起来，在柿子林里晒着太阳打着饱嗝儿，脸上颇有几分满足的神色。但盯着她看一会儿，就能发现，她眼珠子不转，明显是智力有问题的。

　　哎，甭管傻不傻，跟老拐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。

　　柿子林里那间小屋儿可算是有了女主人。

　　又过了半年，女人的肚子大起来。这下子老拐可是高兴坏了。好些人看见他拎着瓶酒坐到他妈的坟头儿，边喝边哭边说。有后了。万没想到，五十岁了，还能留个后。

　　老拐心情舒畅，连我们这些孩子去偷柿子，他也不骂不撵了。还摘了几个柿子递给我们，喜滋滋地说，吃吧吃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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