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龚丽君演员(今天开始你暂停上课去人艺吧人艺有个戏找你演)

时间:2024-01-08 06:43 来源: 作者:网络 阅读:

我在这个院子里工作三十多年了,这一群一起演戏的人也相互陪伴着变老了。我想不出来还有哪一种工作比这个更适合自己,还有哪一种陪伴比过去这三十几年更美好。

在一个单位工作三十多年,和一群老师、同学从学校共事到剧院,龚丽君以自己梦想中的方式度过了职业生涯。每次走上熟悉的舞台,眼前是熟悉的对手和搭档,心里是熟悉的角色和故事,身后还有已故的亲爱的老师和前辈,回忆与情感从台上传递到台下,从戏里延伸到戏外,两个多小时不是工作任务,是满怀眷恋的挥洒和释放。

1989年,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决定复排停演多年的经典话剧《雷雨》。选演员的时候,大家想起来,中央戏剧学院87级人艺表演合办班里有一个大青衣型的女孩,看着挺适合繁漪这个角色,要不让她来试试。于是,那天老师对大学二年级的龚丽君说:“今天开始你暂停上课,去人艺吧,人艺有个戏找你演。”到人艺去排戏,这可是梦寐以求的事情,龚丽君赶紧问:“排什么戏?”“《雷雨》。”这么好的戏!龚丽君喜出望外,当即骑上自行车,往人艺赶去。

到了人艺,见了夏淳导演、演周朴园的顾威老师。龚丽君得知,人艺打算让自己演繁漪。让我演繁漪?真的吗?早在大连上艺校的时候,龚丽君就演过《雷雨》的片段,《雷雨》是经典剧目,全国各地的艺术院校都喜欢组织学生排演。当时,龚丽君演的是鲁侍萍,心里暗想:我什么时候能演繁漪?现在,她就要演繁漪了,而且是在人艺演。

龚丽君所在的87级合办班,由北京人艺的导演、演员们和中央戏剧学院的老师联合教学。人艺教学组由苏民导演带队,闫刚老师带着中戏教学组,十几个学生按照角色类型分成两个小组,方便一个组排演一台戏,两组老师各带一组学生,定期交叉互换。这群年轻人更为得天独厚的条件,就是经常能够去人艺观摩话剧排练,他们创作了优秀的小品也会来人艺汇报演出。

就在汇报演出中,龚丽君被人艺看到了。这个大学二年级的女孩一看就不像小姑娘,长相大气,性格沉稳,天生适合演成年女性;又因为工作了几年,23岁才进入中戏,全班数她年龄最大。然而,到了《雷雨》剧组,她又成了年纪最小的演员,排练的时候,很多人艺演员都来看这个小丫头片子能演成什么样。

一开始,龚丽君不知道紧张,这么大一个角色掉在头上,光顾着高兴。很快她就发现,自己在这个年龄对爱情、婚姻、旧式家庭一无所知,繁漪经历过的自己全都没有体验,找不到人物状态。那时候,夏淳导演六十多岁,他经历过那个时代,见过剧中周公馆这样的家庭,他知道姨太太是怎么被逼疯的,天天打开窗户,把自己的衣服扣子解开,他甚至知道姨太太怎么拿手绢儿,怎么坐下——因为穿着旗袍,不能一屁股坐下去,要先捋一捋下摆。这些,他都亲自学给龚丽君看,龚丽君觉得这老头儿好可爱,不管你有什么不知道的,他都知道,他都会告诉你,只要看见夏淳导演在,她就心里有底,什么都不怕。

几个月里,龚丽君被《雷雨》的排练过程推着,像拔节的笋一样快速成长。因为小,所有人都教她,告诉她应该怎么演,给她各种意见和建议。当时她分不清这些说法是对还是错,反正谁都比自己年长,都比自己有经验,都是老师,就什么都接受。如果只有一种演法,没给导演选择的余地,导演会觉得演员不动脑子,对人物没有想法。她把大家教的所有方式都试一试,总归有导演认为最好的。

当年,《雷雨》剧组中有一个人老批评龚丽君,就是濮存昕。他比龚丽君大十几岁,又是龚丽君的老师苏民的儿子,在《雷雨》中演周萍。在他的眼里,龚丽君是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学生,演起戏来这儿不行、那儿不对。

大部分的问题都出在台词上。当时的龚丽君缺乏表演经验,只会把台词念出来,没把字里行间的意思说出来,没有潜台词。台词是话剧表演的基本功,影视可以通过远景、中景、近景、特写等镜头的变化把演员细微的表情放大,弥补台词的不足,一定程度上,镜头可以完善甚至替代表演,而且影视还可以后期配音。在舞台上可不行,后排的观众看不清演员的表情,台词就成了最重要的塑造角色的手段和方法。

看着这个不会说台词的小姑娘,濮存昕干着急。龚丽君面对这个天天说自己不对的人,心里犯怵。上了台,她还要和他演出后母与继子之间微妙的情人关系,两人角色的年龄刚好反过来,繁漪比周萍还大几岁,更不容易做到。

夏淳导演和其他人教的那些,龚丽君真正能吸收的大概只有两三成。她知道自己和剧组其他成熟演员之间的差距,一有时间就看剧本,拼命背台词。演周朴园的顾威说:龚丽君,你真行,所有人的台词都背下来了,全在你脑子里。排练的时候,任何演员台词不对,差一个字她都知道,不用看剧本就能说出来。

下了这么一番苦功,演出获得了很高的评价。但是,龚丽君认为效果不理想,繁漪演的只是一个架子、一个轮廓。光用功还不够,演员还需要经验与经历,再加上一点“巧劲”。

《雷雨》一演就演了十多年,龚丽君终于找到“巧劲”了。2000年,她和老一辈的朱琳老师、郑榕老师一起演过10场纪念演出。那时候,郑榕老师快七十岁了,龚丽君也已经年过三十。有一场戏,郑榕老师演的周朴园从沙发走到繁漪身后,浑厚低沉的嗓音,一字一句地说:把药喝了,做了母亲的人,应当处处替孩子着想。就这么一句话,龚丽君一下子找到繁漪的感觉了。周朴园的形象那么清晰,他给繁漪的压力从背后直接逼到头顶,要把人击垮。一瞬间,龚丽君的眼泪掉下来了,心里委屈得不得了,她打心底里理解了繁漪,为什么她说“我也活不了多久了”,因为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,一举一动都要受监控,稍微不听话就会被镇压,没有一点自主性,成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
可是,周朴园和繁漪以前一定不是这样的,戏里没有体现出来,演员自己要分析: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?因为侍萍走了,周朴园心里放不下侍萍,天天拿他跟侍萍比,一个已经失去了的人,在眼前的人肯定是比不过的,注定是失败的那一方。

就是这样不断地演,不断地磨,不知道在哪一场,一张纸捅破了,一下子就抓住了人物的情感、精神的核心。繁漪的精神内核就是“我在这个家里,我委屈,我活不下去”。她的一切行为——和周萍发生的情感,对儿子周冲的态度,对四凤微妙的敌意,全都由此而来。

开窍了之后再演繁漪,龚丽君知道劲该怎么使了,人物的逻辑通了,基调找到了,不管念台词是快是慢、音高音低,怎么演都对。顾威在台下看着都说,龚丽君演得真好。

后来的三十年里,《雷雨》演了三百多场,一直演到了俄罗斯,演到周朴园的演员由顾威换成了杨立新,周萍换成了王斑,繁漪还是龚丽君演。就这样每天丰富一点,添上了血肉,繁漪慢慢丰满起来,活起来。演到足足30年的时候,龚丽君才感觉自己在舞台上自如了,那是2019年的最后演出,当时谁都不知道那就是《雷雨》那个版本的最后演出。

新冠疫情来临,演出停了很久。直到2021年,濮存昕重排《雷雨》,龚丽君不再演繁漪了,改演更符合她现在年龄的鲁侍萍。鲁侍萍的台词她都不用背,全在脑子里。

在新版《雷雨》中,濮存昕演周朴园,以前演四凤的白荟现在演繁漪,演员和角色的年龄更相近了。这一次,主创团队从人性上更深刻地挖掘剧中的人物关系,讨论人物小传的时候,龚丽君提出,周朴园与鲁侍萍之间的关系,最应该强调的是“真爱”。他俩没有结婚,家里还有那么大的阻力,如果没有真爱,他们不会有两个孩子。这些年,周朴园一直留着和侍萍一起生活时的家具,从无锡到东北再到天津,走到哪儿搬到哪儿。放在今天,有多少人会把前任爱人的东西保留30年,从南搬到北?有人说他虚伪,可他做给谁看呢?他以为侍萍已经死了,小儿子也死了。

其实,在周朴园的心底,谁也代替不了侍萍,他忘不了侍萍,也忘不了那一段没有明媒正娶但是特别美满的生活。他把侍萍的照片一直摆在客厅,家具按照待萍在的时候原样摆放,因为待萍生孩子的时候受了风落下了病根,从此周公馆永远不许开窗户。一个死了的人,在这个家里处处留着痕迹,这对繁漪来说实在太刺激了,繁漪就是这样一天一天被逼疯的。

龚丽君认为,一定要把他们俩之间的情感挖掘出来给观众看,让大家理解周朴园的性格为什么是这样的,他为什么这样对繁漪,也让观众明白繁漪为什么发疯,为什么要和继子周萍发生这样莫名其妙的情感。那时候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繁漪连楼都不下,多少年没见过一个青春的异性了,突然从乡下来了一个小伙子,年轻有朝气,打动了她的心,龚丽君相信,他俩一定是一见钟情。

繁漪是新女性,上过洋学堂,有文化,她的头脑是新的,她的年轻朝气是在周公馆一点点磨灭的;而侍萍是典型的旧式女性,她所有的学问都是周朴园教给她的,她也始终顺从周朴园,处处维护周朴园。两种完全不同的女人,殊途同归的命运,在这一版里面展现得更清楚。

今年10月将在北京人艺的曹禺剧场再次上演的新版《雷雨》在繁漪这个人物上会做哪些调整呢,龚丽君没有提出建议,因为自己不演,她就把这个空间让给人家。每个演员对人物都有自己的理解,让大家探索出各自的路来。一个演员最大的能耐就是不去要求对手配合自己演戏,不要要求对手,要求自己,这也是当年的老师们告诉她的。

在人艺的前台大厅,演出期间会摆出一个观众留言簿,让观众随意写下自己的感受和建议。现在人艺有了官方网站,观众也可以去那里留言,演员也可以通过社交媒体了解观众的评价。早些年,观众的反馈全靠那个小本,也有观众写信来,龚丽君收到过很多来信,有的观众连繁漪今天换了鞋、什么颜色、跟高跟矮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话剧《李白》中有一句台词“天雨粟,鬼夜哭”,龚丽君是按字的原音念的。观众里有学古典文学的专业人士,她们说:龚老师,“雨”这个字在这里是名词用作动词,应该读第四声,音同“玉”。龚丽君特别感谢这些观众,上台就改了。

年轻的时候,有一次《雷雨》演出,最后的剧情是周萍在书房里开枪自杀了,繁漪推开门一看,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,然后冲进厨房,闭幕了。那天,龚丽君冲到书房以后还在哭,一直哭,因为太过投入,情绪收不住。大幕都拉开了,濮存昕走过来拍拍她说:孩子,该谢幕了。

那些年,老师们说得最多的话就是“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”,“将来能不能站在人艺的舞台中间,看你们的努力,看成绩”。因此,全班同学都很拼,互相比着,一周要交四个小品,有人就排五六个,为了抢排练场差点打起来。班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,徐帆、陈小艺学过戏曲,上形体课的时候,她俩特别轻松,龚丽君没学过戏曲也没学过舞蹈,形体老师总是说:“龚丽君,你先下来,你的动作太差了,影响别人了。”

知道了自己的短板在哪,就得比别人多下功夫。弱项要赶上来,强项要更强。这么一来,大学四年里根本没有时间瞎玩瞎闹。老师们也嘱咐:认认真真地学,精力不要放在打扮上,好好研究你们的专业,专业学好了,将来怎么漂亮都行,专业学不好,再漂亮也排不上戏。龚丽君记得,比他们高两届的中戏85级表演班可风光了,男孩女孩都挺漂亮,巩俐、史可成名又早,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。相比之下,87班这群孩子显得特别土,一个个都不打扮,没有心思比着穿比着玩,只顾着好好学。

回忆起来,那是一段黄金年代,87班是非常幸福的一帮孩子。老师们平均四五十岁,刚好是父母辈,对这班学生们真像爸爸妈妈一样,班主任徐月翠老师天天盯着孩子们晚上几点钟必须回来,老师晚上也在学校里,朝夕相处得一家人似的。最年轻的朱彤老师刚刚毕业留校,不到30岁,也是班主任,所有老师中数他最拼、最有冲劲,男生们都把他当哥哥。龚丽君是班里年纪最大的,男孩女孩中的大姐大。

话剧《李白》演了30年,只有濮存昕和龚丽君没换。排演这出戏的时候,濮哥没再批评她,演完还感谢她,因为《李白》,濮存昕得奖了,要请龚丽君吃饭。龚丽君说:这个戏里,你是红花,我是绿叶,奖是你自己拿的,我只是和你配合好。

其实,30年前排《李白》的时候,演员们还不那么懂得李白和这出戏。那会儿龚丽君刚毕业,这是她演的第一个历史剧,一看剧本,剧作家郭启宏老师太有文化了,我们的水平达不到、够不着,台词都读不太懂,半文半白的。只好还用笨办法,多练,多下功夫。台词说得太端着不行,太生活化又不好看,这是一个诗剧,要演出诗意和美感,还要让观众听懂,真是难。

现在,龚丽君都不忍看当年《李白》第一轮演出的录像,所有人都太使劲了。30年过去,再演李白的夫人宗琰,龚丽君也不一样了。以前她演着演着就生气:这个女人疯了吗?为丈夫做出这么大的牺牲,都没有自我了。李白一天到晚在外面跑,惹事,遭受打击,宗琰就跟着他去流放,受多少罪,居无定所,完全过不上正常的生活。对一个女人来说,最不愿意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。

如今年纪大了,龚丽君理解宗琰了,成就男人也是她最大的人生愿景。一个女人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成功,是多么自然的事情。宗琰也会作诗,所以她理解李白、懂得李白,她一生以他的梦想为梦想,希望他成功,为他做出的那些牺牲,她未必觉得委屈,她心甘情愿。

去年,《李白》三十周年纪念演出,快要谢幕的时候,龚丽君站在侧幕条看最后那一段。舞台上一个大光圈,是月亮在水中的倒影,暮年的李白喝醉了,想去捞月,一脚踏进水中,淹死了。年轻的时候,濮存昕的身段特别好,这一段演得很帅,演出了李白的豪情洒脱。现在年龄大了,腿又有伤,使不上劲,他就用一个翻滚的动作,滚入那片月光中。龚丽君一看,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这就是好演员用巧劲,用他此时此刻能够做到的最佳的方式去演绎去表达。

从大学二年级排演《雷雨》开始,龚丽君在北京人艺这个院子里工作三十多年了,天天年年和这一帮老伙伴在一起,濮存昕、陈小艺、徐帆……他们相互陪伴着变老了,所以谁也没觉得谁老了。龚丽君想不出来,还有哪一种工作比这个更适合自己,还有哪一种陪伴比这样更美好。

(责任编辑:admin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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