豫剧名家汪荃珍 说上了舞台我是香香下了舞台香香是我
在五彩斑斓、姹紫嫣红的中国戏曲大观园里,豫剧现代戏紧扣时代脉搏,贴近群众真实情感,它用优美多变的旋律,极具生活气息的唱腔和口语化的对白,演绎斑驳陆离、活色生香的世道人情,生动阐释人性的单纯与芜杂、纠结与坦然,真实再现时代的发展与变迁,沉浮与兴衰,让观众在可感可叹、可悲可笑、可爱可敬、可惜可怜中经受艺术的洗礼,完成思想的沉淀,实现心灵的升华。由豫剧名家汪荃珍领衔主演的《香魂女》,无疑是豫剧现代戏中的经典。
早在21年前的2000年,《香魂女》荣获第六届中国艺术节大奖,填补了河南省在此奖项上的空白。次年,汪荃珍凭借在该剧中的出色表演,荣获中国戏剧最高奖——梅花奖。
作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“百年百场”河南省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剧目,豫剧《香魂女》于近日在朝阳沟大剧院上演,汪荃珍时隔6年后再次披挂上阵,演绎香香(香嫂)这一舞台艺术的经典形象。演出之前,身为河南豫剧院党委书记的汪荃珍接受了猛犸新闻·东方今报记者的专访。她深有感触地说:上了舞台我是“香香”,下了舞台“香香”是我。
【一】她的眼角泛着泪花,舞台下的观众悄悄落泪
“环环她低头无言轻轻离去,千斤石压我心身瘫气虚……两万元我把环环娶,她好似当年我卖身沈家童养媳,我人生已误沼泽地,怎教她再学我苦熬日月走荆棘……她可曾忍过多少悲痛,她可曾咽下多少委屈,她可曾夜半枕上暗哭泣,她可曾胸中火焰燃又熄,她可曾香魂塘边想轻生,她可曾香魂石上长叹息……”舞台上,当汪荃珍饰演的香香唱起这段耳熟能详的唱段,她的眼角泛着泪花,而舞台下的观众在悄悄落泪。
“说起汪荃珍就想起了《香魂女》,谈起《香魂女》就想到了汪荃珍。汪荃珍演绎的香魂女,常看常新,一次比一次打动人。”演出现场,一位张姓观众说出了很多戏迷的心声。
豫剧《香魂女》 中,主人公香香自幼被卖做童养媳,身世凄凉,凭聪明与勤劳成为一方首富。但是,她在家庭生活方面却很是不幸:丈夫是赌鬼,经常对她拳脚相加;儿子弱智并有癫痫。
“贤妻良母”的传统观念束缚着香嫂,她与工人实忠感情深厚却不敢在一起;她爱子心切,花两万元为傻儿子娶妻环环,从而造成另一个如她当年一样的贫家姑娘的痛苦……经过思想上的反复斗争,最终香嫂毅然决定打开牢笼解放环环,两代女人在改变命运的反思与追忆中,闪现的是善与美的人性光辉,深刻反映了女性命运轮回与嬗变的深刻人性主题。
该剧节奏紧凑,跌宕起伏,情到酣时、唱到醉时,剧场掌声四起……观众随剧情发展,和主人公一起喜怒哀乐。
从2000年搬上舞台至今,豫剧《香魂女》21岁了,已经成为戏剧舞台上的经典剧目。如今,汪荃珍时隔六年后再次演绎《香魂女》,她的表演张弛有度,游刃有余,更加成熟老道。
【二】她忍着剧痛坚持到剧终,在场观众深受感动
在中国豫剧舞台上,《香魂女》堪称里程碑之作。
自2000年由河南豫剧院三团推上舞台之始,当年10月即荣获第六届中国艺术节最高奖——中国艺术节大奖,填补了河南戏曲无全国性大奖的空白,为河南戏曲事业增添了精彩的一页。此后的2011年,该剧又被评为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“十大精品剧目”,实现了河南戏剧的历史性跨越。
今天的《香魂女》,汪荃珍在演,她的徒弟们也在演;河南豫剧院三团在演,省内其他剧团也在演;河南省内剧团反复演,省外的院团也在不断演……《香魂女》的艺术魅力,可见一斑。
2000年《香魂女》搬上舞台时,汪荃珍只有37岁,而今天再次演绎《香魂女》,汪荃珍已经58岁。时隔21年,当年的豫剧演员汪荃珍已经成为观众认可的豫剧名家,众所周知的河南豫剧院党委书记,豫剧的领头人。
“不少观众对我说,看了我演的《香魂女》,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。但我知道,由于行政工作繁忙,已经六年没有登上舞台整场演出《香魂女》了,我内心还是有障碍的。”汪荃珍说,多年不演,舞台上的驾驭能力会变弱,因此,在此次演出之前,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,和全剧的演职人员多次排练,反复磨合。多年不演,观众对这个角色的审美眼光可能还停留在当初获奖的阶段,而此次再上舞台,所有的表演只能更加成熟,张弛有度,游刃有余。
演出开始前的十多天,汪荃珍不停地练功。“我害怕人物形象受到损害,也害怕自己的形象受到损害。我害怕失去,所以要更加努力,要在练功中、排练中发现不足。”
尽管如此,在当晚的演出中,汪荃珍饰演的香香与丈夫撕打的过程中,还是不慎受伤。她忍着剧痛坚持到剧终,在场观众深受感动。
【三】成为艺术家并非偶然,来源于她的不懈跋涉
汪荃珍能在豫剧《香魂女》中有精彩的表演,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表演艺术家,并不是偶然的,这来源于她在豫剧表演艺术道路上的不懈跋涉。
汪荃珍出生于河南省正阳县的一个书香家庭,祖父、父亲都是文人,她兄妹6人,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,她排行老六,是家里最小的孩子。
13岁那年,她怀抱着对戏曲艺术的热爱,考入河南省戏曲学校戏曲表演专业后,刻苦学习戏曲表演艺术的基本功。晚睡早起,听看记仿,学得如痴如醉;唱做念打,一招一式,习得认认真真。五年间,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,不敢稍有松懈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毕业时,18岁的她不仅迎来了自己生命中最美丽的年华,而且在戏剧表演事业上也为自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之后,她成为河南省实验豫剧团的演员;再后来,她成为河南省豫剧一团的演员,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艺术生涯。在豫剧一团这个名震中原的集体里,她悉心向前辈和同行学习,在艺术上锐意进取,精益求精,先后在舞台和荧屏上成功塑造了一系列性格迥异、形象丰满的戏剧人物,为自己赢得了无数观众,也为河南省的文艺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
1986年,香港举办“首届中国地方戏曲展”,著名导演杨兰春为她排演《香囊记》,她饰演的周凤莲大获成功,被誉为“亚洲最佳女旦角”。她在一团先后主演过《桂英下乡》《破陈州》《拷红》《八件衣》和《凤冠梦》等剧目,受到广大观众和艺术家的一致好评,成为豫剧艺术大师常香玉的得意门生。
1989年,汪荃珍调入以演现代戏闻名全国的河南省豫剧三团。上世纪90年代,是戏剧最不景气的时期,面对戏曲艺术与现实生活的落差,汪荃珍告别戏曲舞台,进入金融系统工作。
正是这次转行,冥冥之中为她后来在《香魂女》中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【四】重返舞台,经过层层考验、选拔成为女一号
当年告别豫剧舞台,包括著名导演杨兰春、恩师常香玉在内的一大批戏剧界人士,惋惜不已。而进入银行系统工作多年,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,静下来的汪荃珍发现,自己的生命仍然属于艺术,舞台才是自己的根。
1998年,应郑州市曲剧团邀请,尚在金融系统工作的汪荃珍排演《榆树古宅》。汪荃珍果然是汪荃珍。她的一腔一调一举一动,不同凡响,众人惊讶。
为了打破河南戏曲无全国性大奖的空白,1999年初,河南省豫剧三团要排剧作家姚金成根据著名作家周大新中篇小说《香魂塘畔香油坊》创作的《香魂女》。为了演好这部戏,三团发出“招贤榜”,面向全省选拔女一号。
一时间,河南戏剧界沸腾了。
汪荃珍回来了。经过报名、初试、复试,汪荃珍最终进入《香魂女》A、B、C三组候选演员的C组。此后,又经过层层考验、选拔,汪荃珍最终胜出,成为女一号“香香”。
香香是个不幸又争强好胜的女人,特别是香香作为一个女企业家的形象,引起了汪荃珍情感上的共鸣。
“我演好香香,得益于我在金融系统工作的经历。那时,我先任工会干部,后做过银行下属保安公司的经理、医药公司的经理,还在保安公司加油站做过加油工,在郑州金水河边推销过保健器材、摆过书摊。我想方设法开拓市场,面对无数刁难,受过无数挫折,尝过酸甜苦辣。香香的生活,和我有相通之处。香香的艰难,和我有相似之处。香香的情感,和我有共鸣之处。所以,我在饰演她的时候,觉得不是表演,而是真实的再现。 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香香,哪些是自己。”
【五】香香的一半是我,我的一半是香香
《香魂女》一经亮相,好评如潮,各种大奖接踵而至。而汪荃珍则被河南省政府记大功一次,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,紧接着,又获得了中国戏剧最高奖“梅花奖”。
用汪荃珍的话说,在《香魂女》之前,她排演的无论是传统戏、现代戏,基本上都是模仿,演唱、动作,都是程式化的东西,完全按照导演的意图去呈现,发自灵魂深处的东西有限。而《香魂女》这部戏,让她知道了演员在舞台上真正要完成的是什么,既要完成舞台让自己完成的,同时自己又找到人物的定位。这就像画家作画,是照着样子描,还是自己发自内心的创作。
“1999年排练该剧时,我才30多岁,各方面的精力都很旺盛。我所学到的知识、理论,在这部剧里体现得比较充分。”汪荃珍说。
在《香魂女》的每一场演出中,汪荃珍都会掉泪。用她的话说,情感到了。“香香的一半是我,我的一半是香香。上了舞台,我是香香。下了舞台,香香是我。我们俩是一个命运共同体。”
《香魂女》大获成功,汪荃珍的艺术表演功力也得以大幅提升。此后参加所有的演出,无论大小,她都没有偷过懒,动情处都会流泪。她的代入感极强,而汪荃珍称之为“演员应该具备的基本功”。
汪荃珍始终认为,用心演戏是一个演员的基本职责,坚定自己的艺术追求,而不是为了赢得别人的赞誉。当然,一个演员要虚心听取专家、群众对自己的期望,用勤奋和努力、汗水和血液,去打动戏迷,感动观众。
“不能辜负观众对我的喜爱,对我的尊重。这是因为,观众不可能永远认可一个人,一部戏认可你,下一步戏不一定认可你。因此,作为一个演员,只要登台就要认真演戏,把最炽热的情感传递给观众。”
【六】艺术就像长辈,我永远敬畏它
一部剧,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,枝枝叉叉都需要修剪。
对于汪荃珍来说,她的“修剪”,就是反复揣摩剧中的每一句唱腔,每一个动作,每一个眼神,只有反复的修改、提高,再修改、再提高,艺术才能日益精进。
每一次演出《香魂女》之前,汪荃珍都有一个习惯:睡得晚,起得早。这可能是因为压力带来的结果。“一件事,如果你不去重视他,他就不会给你带来好结果。艺术,就像我的长辈,我敬畏它。”
在汪荃珍眼中,一部戏成功与否的标志,主要有两种表现:剧目的名字,观众可能记不住,但一些唱段一定能够被记住;剧中的演员,观众可能记不住,但剧中的人物一定会被记住。
如今,《香魂女》已经演出了近千场,汪荃珍饰演的“香香”,以其鲜明的人物形象、丰富的时代内涵载入了盛世梨园,成为耀眼夺目的奇葩。
《香魂女》之于汪荃珍,奠定了她在戏剧界的地位。汪荃珍之于《香魂女》,把河南戏曲推上了一个新高度。
当然,汪荃珍并没有停留在《香魂女》上,其后还在《风雨故园》中塑造了痛苦与无奈、宽容与大度的“朱安”,在《刘青霞》中演绎了才貌双全、侠肝义胆、志存高远的“刘青霞”。
著名作家齐飞曾这样夸赞汪荃珍:真正的艺术家,总是用他的作品照亮自己的名字,而不是用自己的名字照亮作品。汪荃珍正是用她的一部部代表作而享誉剧坛,并让广大观众熟悉和喜爱的。
“在厚重的中原文化里,戏曲文化占有重要的地位,中原文化的复兴和发展,离不开戏曲文化的繁荣。愿汪荃珍能够在今后的岁月里,用她艺术大家的影响和努力,更快地推动河南戏曲艺术取得更骄人的实绩。”著名作家、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周大新如是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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