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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卓航见女儿痴痴地看着讲堂外,不知她看什么,奇怪地顺着她目光看向门口,却只见一个黄衣女子离去的背影,依稀觉得身姿修长、气韵不俗。
他正看着,忽然心一动,转头,只见朱雀王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,便笑问:“王爷有话说?”
朱雀王朝月台后瞟了一眼,冲李卓航一抱拳,什么也没说,转身下去了,然李卓航分明看出他问:“那后面,不止有巨蟒吧?”李卓航默然望着他背影,在心里回道:“王爷好眼力。”那后面,确实不止有巨蟒。
堂下,火凰滢忙着唤大夫来给受伤的人治伤;鄢芸、落无尘联合周黑子等使团的人,配合藤甲军肃清全场,排查漏网的刺客,以免再发生刚才的情况;林知秋还在全力作画,谢相等人则围着方无莫,议论唏嘘。
方勉扶着方无莫,后怕不已。
方无莫拍拍他手,道:“太爷爷无事。月皇不是让你去排查刺客么,去吧,别耽误了公事。”
方勉这才放开他去了。
方无莫又对谢相和何陋拱手道:“老朽何德何能,竟蒙谢相不顾性命相救;还有何小子,老夫那样骂你,你不记恨,还拼死为老夫拖住刺客,实令人意外。”
谢相正色道:“方老爷子德高望重,方家满门忠义,怎当不得本官出手相救了!”
何陋也板着脸道:“你老人家想骂就骂好了,晚辈看在忠义公份上,看在郭织女份上,就算为你老人家死也是甘愿的,这是大义,跟你老人家骂晚辈不相干。”
方无莫那枯井无波的心忽然起了波动——这是方家先人挣下的功德,福泽后世子孙,用一分便少一分。他不能总活在祖宗的余荫下,也要攒些功德留给后世子孙才是。他定定地看了何陋一会,道:“你还不错。”
何陋气结——他为了这老家伙差点连命都丢了,就得了一句“还不错”?多夸一个字能怎地!
方无莫笑了,道:“怎么,你不满意?能得老夫夸不错的人,可不多,你知足吧。不过,有了今天这事,回头再起争执,老夫都不好意思骂你了。怎么办?”
众人一愣,跟着都笑起来。
何陋忽然觉得,这老爷子人其实也挺不错的,心里一松,道:“你老人家想骂就骂,别憋坏了。”
方无莫露出赞赏目光。
这时,朱雀王过来了。
方无莫忙又向王爷致谢。
朱雀王平静道:“这是本王分内事。”
多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。
方无莫却深知,他与侄孙方磐私交甚好,还看在忠义公为国捐躯的份上,才说这是分内事。可见,有些事注定不会被人忘记,鲜血不会白白流淌。
他冷漠的心热了许多,和黄修、谢耀辉说笑不绝。
赵君君兴奋地扑到父王怀里,娇声道:“父王,你没事真是太好了。父王不知道,刚才我有多担心。”
朱雀王板脸道:“担心你老子暗箭伤人?”
他想起女儿之前扑向他拦阻的情形就郁闷不已:连李菡瑶都肯相信他铁骨铮铮,自家女儿却怀疑他,亲生的女儿不如外人,他这爹当的可真失败。
赵君君仰着头,讨好道:“爹爹,你别生气了。女儿也是被刺客蒙蔽了;再说,你当时怎不解释一句呢?你嚷一声也好啊。嚷一声,我们不都明白了!”
朱雀王气得不想理她。
王均忙道:“君妹妹,这不怪王爷,当时情况紧急,王爷要救月皇,正拼着一股劲呢,若是高声大喊,不但会延误时机,泄了那口气便跑不快了。这我有经验的。”
赵君君忙问:“真的?”
王均点头道:“真的。不信你回头试试。”
朱雀王想起王均也曾误会他,现在倒说的头头是道,不由冷哼一声道:“事后诸葛亮!本王并非来不及喊,本王故意不喊,为的是让刺客以为奸计得逞,引他们全部现身,好将他们一网打净。二爷别自作聪明!”
他冷冷地瞪了王均一眼。
王均俊脸涨得通红,总觉自己被王爷给记恨上了。赵君君忙笑道:“父王真厉害!我们吃的米还没父王吃的盐多,怎能猜中父王心思呢?刺客更猜不着了。父王的胸襟气度,不是他们能领会的。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还以为父王真要对付月皇呢,这才吃了大亏。”
王均更尴尬了——他就是小人之一呀。
朱雀王虽嫌弃女儿阿谀奉承,但心里却极为舒坦,不再追究一双小儿女怀疑他的过失,他还有更重要的事。他转向其他人,双眼狼一样环视一圈,声音冷的像冰碴子,问:“刚才谁开枪射的本王?给本王站出来!”
喧嚣声顿时戛然而止。
大家你瞧我,我瞧你,却无人站出来承认。
谢耀辉见胡清风往人后缩,心想:“要不要指证呢?算了吧。这大好的和谐时候,太煞风景了。”
无人承认,朱雀王也不着急,先对聿真阴恻恻道:“聿真,你要诛本王九族?胆子不小啊。”
聿真心一跳,躲是躲不过了,只得走出来,对朱雀王一揖到底,说:“请王爷宽恕,小子竟认为王爷不忠不义,这是对王爷的羞辱,但凭王爷处置。”
朱雀王道:“很好。自打两个嘴巴。”
聿真震惊道:“打、打嘴巴?”
朱雀王手按在腰间,仿佛那里挂着一柄刀,他习惯性地扶着刀柄,点头道:“嗯,你不愿意?”
聿真:“……”
这搁谁谁愿意啊?
谨海急忙上前,躬身求情道:“下官也喊了,当时情况紧急,实出于无奈。恳请王爷宽宥。”
黄修因聿真喊了那一嗓子,对他印象大好,忙走出来,昂着头对朱雀王道:“朱雀王,当时那情形,谁不想骂?老夫也骂了。既是误会,赔罪是应该的,打嘴巴就太过了。大家都是一腔忠心和正义,并无分别,罪魁祸首是刺客,要打嘴巴,也该打刺客的嘴巴。王爷说是不是?”
聿真觉得黄修真狂,连朱雀王也敢怼,不过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,本来就没做错嘛,居然要他自打嘴巴子。“士可杀不可辱”,这要是打了,往后怎么见人?
忽又想起刚才看见王壑在门口,显然是听见他那一声吼,因担心月皇,所以不顾危险赶来了,若非穿着女装,恐怕当场就会公开身份,主持大局。王壑临去时看了他一眼,目光似有赞赏之意。他想:“我若不打,朱雀王未必敢把我怎样,但平白得罪一个王爷,有甚好处?倒不如打几下,既让王爷满意了,主上听说此事,也只会加倍赏我,以抚慰我心。”想罢,便坚定道:“小子该打。”
然后举手,“啪啪”自抽耳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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